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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乘小秀才 /敦煌的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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舜子至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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.黃征教授 |
在堯王治理天下的時代裡,每日從天降落千萬種吉祥物,天下太平快樂。
舜子的親娘名叫樂登夫人,已經得病臥床三年不起。有天夫人對舜子的父親瞽叟說:「我有一兒一女,留在夫婿手下,願你不要鞭打折磨他們。」話才說完,樂登夫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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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命終了。舜子持孝三年,淡素的孝服整整穿了一千多日。
脫了孝服之後,一天,瞽叟對舜子說:「你從小失去了娘,家裡沒個人來管,爹要是娶一個繼母來,你心裡覺得怎樣?」舜子抄手恭敬地說:「爹要是娶得繼母來,那也與親娘沒有什麼兩樣。」於是瞽叟娶了個後妻,不到半月,瞽叟就叫來舜子說:「遼陽城被兵馬攻下,今年在那裡做生意極好。爹暫去遼陽,一路上攢些錢。請我的兒好好管理家務。」
瞽叟去時只說一年,可是過了三年還未回家。舜子思念父親,愁腸欲斷,於是彈琴消愁,正在彈琴之際,有一老人從遼陽城捎帶來瞽叟即將返家的信息。後娘聽說瞽叟就要回來,心裡當時就設下一計,高聲對舜子說:「如果真是你爹回來,家裡可沒有什麼可以款待的。娘見後園裡的果子長得非常之好,尤其是紅紅的桃子味兒最鮮美。我兒如果摘得桃來,豈不是為家裡幹了一件好事兒!」
舜子上樹去摘桃子,後娘也來到樹下。後娘解散了自己的髮髻,拔下金釵,捏在手心,刺破自己的腳底,高聲對舜子叫喚道:「我的舜子是孝順兒子,何不下樹給娘看刺?」舜子以為是真無偽,於是就急忙下樹。後娘從果園回到房裡,躺在床上不起。不經三兩日之間,瞽叟回到家了,瞽叟一進入家門,就直接來到房裡,只見後妻在床上躺著不起身,便問說:「從前你見我回來,又歡又喜的,今日見我回家,怎麼就臥床不起了?是與鄰居吵架了?還是生病了?」
後妻聽到這番話,忽然嘩嘩落淚,說:「自從夫婿去遼陽做買賣,讓我照顧家務,就因你前妻兒女不孝,見我在後園摘桃子,故意在樹下埋了許多毒刺,刺我兩腳成瘡,疼痛直連心髓。當時就想到官府告狀,我看了夫妻情面上才不去告狀。老頭兒,你若不相信,那你就看看我的腳底,現在還有膿水呢。你那前妻子之子見我頭黑面白,所以就萌發了豬狗之心。」
於是瞽叟叫來舜子問罪,舜子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,但如果說了實情恐怕傷害母親的面子,而要是認了冤枉罪,又恐連累了母親,於是說:「既然我是做兒子的,如果有千萬條過錯,都任憑爹鞭責。」瞽叟聽到這話,想怒責又不可怒責,想高興卻又不能高興,於是大聲對小兒子象兒說:「替爹拿三條荊棘杖來,打死這前妻兒子!」
象兒取得荊杖來,瞽叟在中間挑選了一根最粗實的,把舜子頭髮懸在庭院中豎著,從脖頸打到腳後跟,鮮血流灑遍地。瞽叟打舜子,驚動得百鳥自鳴,慈烏灑血不止。舜子是孝順之子,上界的帝釋早就知道挨打之事,於是變化成一個老人,來到下界給舜子使個法,身上就像沒有打過一樣。於是舜子來到書房中,先念《論語》、《孝經》,後讀《毛詩》、《禮記》。
後娘一見舜子,五毒嗔心便勃然而起:「自從夫婿去遼陽做買賣以後,讓我處理家務。前妻之子不孝,東院酒席常開,西院書房常閉;夜半伴隨壞人,不曾回到家裡,把田地莊園都給賣了。又不知他學得什麼鬼禍術魅,大杖打又打不死!如果此事被堯王知道了,連我也要受牽連。明事人給我一封休書,讓我永遠離去!」瞽叟回答娘子說:「要是打死了,人命關天,我怎麼敢呢!如何來處罰他,有計只管說出來,一任娘子處罰。」
過了幾天,後妻想出了一條計策,對瞽叟說:「我見後院的空倉庫,這二、三年來破舊失修,讓舜子去修倉,我們在四周放火燒死他。」於是瞽叟叫喚舜子修補倉庫,舜子聽說要他修倉,就知道是後娘設的詭計。於是舜子調和了一堆爛泥,叉手啟稟後娘說:「泥水新和化不開,需要有兩個笠子盛著。」
舜子才上了倉庫,西南角便有火苗竄起。這第一把火是後娘放的,第二把火是瞽叟放的,第三把則是那小弟象兒放的。當時三把火在三個角落燒起來,只見紅焰連天,黑煙不見天地。舜子恐怕性命難保,就姑且拿著兩個笠子作為憑靠,騰空飛下倉庫。舜子是有道君王,感得地神將他托起身,於是毫髮無傷,歸來院裡,進了書房,先念《論語》、《孝經》,後讀《毛詩》、《禮記》。
後娘又見到舜子,就再次起了五毒嗔怒之心,過沒幾天設得計成,又對瞽叟說:「我見廳前的枯井,二、三年來都一直沒有水,不如叫舜子去挖井,我們搬塊大石頭壓死他。」瞽叟於是使喚舜子去挖井,舜子一聽說叫他去挖井,心裡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,就在井邊脫了衣裳,跪拜父母,然後下井掏泥。上界的帝釋暗中把五百文銀錢落入井中,舜子就在泥罐中放入銀錢,讓後娘拉上地面。幾回之後,舜子朝上啟告爹娘說:「井中水滿了,錢也沒有了,讓我出去,給碗飯吃,豈不是娘的恩德?」後娘聽了,對瞽叟騙道:「你冤家說了:『不得使用我的銀錢,如果用了的話,出來告到官府,叫你全家不留性命!』」瞽叟於是便用大石頭蓋住井口。
這時,帝釋變成了一條黃龍,帶領舜子挖通道從東邊鄰居家水井出來。舜子朝上大聲叫喚,請求幫助,正好遇到一位老太太來打水,把他吊了上來,舜子流著淚水拜謝老太太。老太太給他衣服穿在身上,讓他吃了一盤飯,對舜子說:「你不要回家去,只管朝你親娘的墳墓走去,一定會見到你親娘現身的。」於是舜子就照著話去尋找親娘的墳墓,見到了親娘真身,悲哭啼血。親娘對舜子說:「我的孩兒,你別回家,你的危難還沒有完。你只要朝西南角走到曆山去耕田,一定能富貴起來。」
舜子聽從母親的話來到山中,見到的只有一百多頃空田,心中不禁哽噎悲傷起來。種子和犁、牛,無處可得。老天爺見舜子至孝,就讓一群野豬用嘴耕地開壟,百鳥銜著種子拋入田中,天雨自然澆溉。這一年天下糧食歉收,只有舜子偏偏豐收,收穫了幾百石谷米。
舜子心中思念家鄉,想要報答父母之恩。走到河邊,舜子見到一群鹿,歎道:「作為一個人,竟然連野鹿都比不上!」正在流淚嗟歎的時候,又見到有幾個商人,舜子就問道:「住在冀都的姚家人口,現在是否過得平安快活?」商人回答:「我們只知道有一家姓姚的,據說讓兒子挖井,後母嫉恨他,與丈夫填井殺了兒子,從此之後,做爹的兩眼不見東西,後母變成癡呆,每天背著柴火上街賣,以此謀生。還有一個小弟,也變得癡呆瘋癲,極其貧窮,討飯都沒處討。」舜子馬上就明白這說的就是父親和後母、小弟。
舜子於是便扛著米前往家鄉所在的州。到了市場上的時候,看見後母背著柴來市場賣柴買米;舜子認得後母,就把米賣給了後母,得了後母的錢卻假裝忘了,又放回後母米袋中而離去。這樣的事情連續發生,瞽叟覺得奇怪,對後妻說:「莫非是我的舜子吧?你牽我到市場去看看。」
後妻牽著瞽叟來到市場,又遇上了賣米少年,瞽叟就問:「您是哪位賢人,多次讓給我們錢?」舜子說:「我見您年老,所以就讓給您錢。」瞽叟耳朵辨識出舜子的聲音,說:「這正像是我的舜子的說話聲音呀!」舜子上前抱住父親的頭,失聲大哭:「我正是舜子!」舜子擦去父親的眼淚,用舌頭舔舐父親的雙目,於是雙目又重見光明了,後母因此也恢復了聰慧,小弟也會說話了。市場上的人見了,沒有一個不悲歎的。
於是舜子就帶著父母回到自己家。瞽叟哭著說:「我的孝順兒子!」瞽叟不加思索,就會集了鄰里親眷,拿著刀要殺後妻,舜子叉手行禮,稟告父親說:「如果您殺了娘,那麼就說明我舜子原本並無孝道。請您想一想吧!」
鄰里悲哀,天下未曾聽說有這樣的事的;堯帝聽說了,把兩個女兒嫁給了舜子,大的叫娥皇,小的叫女英。後來堯帝傳位給舜帝,女英生了一個兒子,取名商均,沒有什麼才能,於是舜後來就傳位給了夏禹王。
有一首詩傳頌:
瞽叟填井自目盲,舜子從來歷山耕。
將米冀都逢父母,以舌舐眼再還明。
又有一首詩寫道:
孝順父母感于天,舜子掏井得銀錢。
父母拋石壓舜子,感得穿井東家連。
(本文乃作者據《敦煌變文校注•舜子變》編譯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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